薄言小雅

吐槽日常走微博@薄言小雅
有时我像生活在一只卵里,而外面都是梦境。晚安

【脑叶】Little Red Hood/3

依然是红姐故事的演绎w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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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帽苏醒时置身于雨后清凛的黎明,她透过模糊梦境的尾声望向窗外,这一次她没有去看仓房。她看到微明的天色和淡蓝色的原野,像是蛰伏着的、潮湿的、呼吸着的巨人的脊背,一切如同被笼罩在晦暗的、欲言又止的隐喻之中。雨后的森林与草场正从被暴雨打乱的无序中复苏,空气里弥漫着令人愉悦的气味,那些吵醒她的远处空谷中的鸟鸣声还在啁啾不止,尾音像是抖着湿气缓慢晕开。厚重的云低垂着,以幼小女孩惺忪的眼睛足以捕捉到的动作恣意翻滚,然而只剩下一小撮。天色在微光中显得温润,那是令人平静的颜色。

此时的光并不明亮,但它使一切显得格外清晰、棱角分明,仿佛拥有刻刀般的魔力。一切真实的事物被赋予了意义与轮廓。她终于看到了祖母面孔上那些丑陋的、开始蔓延的斑痕,脖颈上青黑的指印似乎更加鲜明了些。这一刻她突然萌生出一种笃定的直觉,仿佛她已经死去的祖母从此分裂成为两个,另一个鲜活的祖母正与她重叠,依旧以生动的形象存活着,这才是理当应有的样子。而此时、此时的一切是荒诞的、不经推敲的,是幻想、是梦境、是一个睡前故事里她可以拒绝接受的糟糕结局。她拉下兜帽,轻巧地绕开,试图远离这个时刻。

穹窿下一切稀疏平常,以难以置信的无趣细节点滴运转,石灰床上与昨夜呼啸的仓房门扇间出格的幻象仿佛被峡湾的晨风吹散,仿佛这旷野可以抹去一切死亡。她踏出房门,在泥泞的山谷间漫无目的地奔走,直到她那飘动的红色斗篷为她带来不够理性的轻盈雀跃,她在自家小屋的门阶前撞见了牧师。

牧师瘦高的穿着黑衣的身影仿佛是一枚不幸的符号,迟早在梦醒的边缘等着她。她哭了起来。

牧师牵起她,将她带去父亲身旁,铁匠正在祖母床边,已然穿好了他那唯一一件过时的玄色套装,孤身站成一尊严肃的、孤寂悲怆的苍凉意象。此刻小红帽感到现实终于迎接了现实,现实之梦与梦中现实的祖母合二为一,那是石灰粉中的祖母,生者的一切如同梦幻般转瞬即逝,唯有死亡亘古永恒。幼小的女孩突然发觉自己足够理解此类现实,因此她恢复了现实中应有的样子,她感到牧师的手宽大而修长,拥有鲜明的骨节,却比预想中柔软得多,它像是握着一苞花蕾那样小心地握住她,以那么柔和,那么优雅温润的触碰将病态的灼热传递出去。她的目光不由地再次倾注在他的身上。

他为痛苦所煎熬,他在腐烂,他将只剩一具皮囊。她不知为什么再次冒出了这类直觉般的念头。或许是牧师的手臂轻羸消瘦似乎只剩中空的长骨;或许是他那苍白剔透的面孔几乎浮现出了青色的纹路。

男人们将死去的祖母安置在软木搭制的轻阀上,前后簇拥着她,朝向举行葬礼的河流行进。那是峡湾原住民的棺椁,它将顺由一条峡湾平坦处奔流的大河引入一条高耸山峦下横穿峭壁的暗河,某种古老习俗,下游的地域永远不为人所知。软床上的祖母看上去非常轻,如同一团皱缩的衣物,幼小的女孩不得不小跑着跟随它,红色的影子与那灵柩一颠一颠。她理应避免身着这样的颜色,但牧师无心去苛责她什么。幼小的女孩隐约回忆起她曾与什么人探讨过那条暗河的归属,很快她的确想到,这被唤醒的记忆属于那死去的异乡人。

他还在仓房里呢,在狼皮中脱水腐烂,他无可救药的肮脏灵魂可没机会亲近这条河。她这么想着,感到轻快慰藉,她微妙地觉得这是种全新的奇妙的心情,因为她还不能十分理解理解复仇的快意是什么。

那日后沦为盗贼的异乡人曾向她夸口说自己为追逐一尾肥美的鲑鱼,勇敢地从这条葬礼之河潜游而下,在被卷入暗河前他捉住了一根漂浮的朽木,他在黑暗中漂流了足够久,以至于窥见了下游的秘密。“那里有的是‘井’。”他曾如是说:“水面下有无数口‘井’,然而它们是倒立着的,仿佛整个世界都倒转了过来。

“那像是在室内,冰冷,有光,还有本应不属于这里的机械声响。我放开怀抱的木头,试图靠近一口‘井’,接着,你猜……我看到了水面下那些死去的人的脸庞。”

她记得他这么说的时候甚至骄傲地挺起了他那瘦弱的褐色胸脯。这没有意义。祖母的棺椁顺流而下。他是说谎者与欺诈师,这必然与真实无关,包括他所声称的一切。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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